自从人猿相揖别,人作为人生活在地球上,便处于种种矛盾之中。万千矛盾,可概括为三:人与自然的矛盾、人与社会的矛盾、人与自身的矛盾。这三大矛盾决定着人类的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、人类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。全面认识这三大矛盾,有助于我们寻找解决矛盾的最佳途径,提高化解矛盾的能力,使发展又好又快,早日臻于每个人全面而自由发展的理想境界。
一、人与自然的矛盾
人与自然的矛盾,就是生存的矛盾,物质需求的矛盾,生活环境的矛盾。当人类享受自然诸多恩赐的同时,又不得不承受自然带来的灾害与压力。
首先表现在生存环境不如人意。通常说生态平衡,那只是就局部地区而言。其实,生态原本不平衡。70%是海水,30%是陆地,陆地环境,优劣各半。就拿我国来说,南方多雨,北方干旱;江浙沿海多平地而少矿藏,西北西南多矿藏而少平地;南方多植被,西北多光秃;低纬度炎热难当,高纬度日照不足;贵州地区“地无三尺平,天无三日晴”,青藏地区高寒缺氧,许多地方环境恶劣,不宜人居。现在搞的南水北调、北煤南运、西气东输、西电东送等工程,就是调节不平衡。
野生的植物、动物等天然馈赠,不能满足人类的饮食需求;树叶、兽皮、山洞,不能解决人类的御寒和住所。在原始社会,人类靠采猎度日,勉强存活。进入奴隶社会后,由于青铜器、铁器的相继发明,劳动工具和劳动技能的进步,食物稍有结余,却又出现了剥削制度,奴隶依然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。发展到封建社会、资本主义社会,多数人还是穷人,甚至食不果腹、衣不蔽体。这里有剥削制度、分配不公的原因,也有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仍然不强、获取的生活资料总量不足的原因。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漫长岁月里,人类基本上靠天吃饭,凭艰辛的劳作收获微薄的食物。唐朝宰相李绅感叹: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;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”民谣唱道:“赤日炎炎似火烧,野田禾稻半枯焦,农夫心内如汤煮”,却又无可奈何。千万年来,民以食为天,填饱肚子始终是第一大难题,故迄今为止,人们见面第一句话总是问:“你吃了吗?”称找工作为“找饭碗”,丢工作为“砸饭碗”。到20世纪后半叶,少数几个发达国家的公民才过上了温饱生活,并出现了一批富翁。但是,即使进入21世纪,还有相当多的国家和地区依然在贫困线上挣扎。即使是那些发达国家,仍有相当数量的贫民需要救济,方能维持低水平生活。“全球有半数人口一天靠不到两美元生活;有10亿人一天的生活费还不到一美元;10亿多人每晚都是饿着肚子睡觉;1/4的人口喝不到洁净水。大约1.3 亿儿童从没有上过学,每年都有1000万儿童死于可以预防的疾病。”(比尔·克林顿)有许多人看不见蓝天与阳光,呼吸不到新鲜空气,有病得不到医治,住在危房里,甚至无房可住,生活区的环境脏乱差,交通不便,信息不通。不少地方的进步极为缓慢,慢到几乎一辈子看不到变化。年复一年,面貌依旧;代复一代,贫困依然。
除生态环境不如意之外,还有各种自然灾害。时有涝灾、旱灾、风灾、雪灾、火灾、震灾、虫灾、瘟疫等发生,给灾区居民造成重大损失,甚至是毁灭性打击。黄河近3000年来决堤1500多次,平均2年1次,两岸人民饱受“黄祸”之害。难以防范的地震,全球每年发生约500万次,平均约7秒1次,约有100次造成灾害。1995年日本阪神大地震,造成6000多人死亡,3万多人受伤,30多万人无家可归,直接损失10万亿日元。中国近130年来,发生7.8级以上的特大地震10多次,平均约10年1次。1976年唐山大地震,死亡20多万人,重伤近20万人,一座大城市被夷为废墟。2008年汶川大地震,死亡近9万人,伤员近50万人,物质损失近8500亿元,重建需要万亿元以上。历史上许多大灾害,导致大饥荒,人相食,史不绝书。多次发生瘟疫,造成大量人口死亡。在14世纪40年代,由鼠疫细菌引起的黑死病,从克里米亚传到西欧和北非,死亡7500万人。1918年的全球流感,美国死亡67.5万人,印度死亡1250万人,全世界共死亡2500万人。
先秦著名典籍《管子》,把水、旱、风雾雹霜、瘟疫、虫灾,称作“五害”,认为“善为国者,必先除其五害”。把防治自然灾害,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,放在治国安邦的首位。经过千万年的拼搏,时至今日,人类在治水、治沙、治荒、防火、防震、防疫等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,但不敢“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。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,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。每一次胜利,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,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、出乎预料的影响,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。”(恩格斯)各种自然灾害,仍在频频光顾人间,夺走大量生命财产。同时,由于人类对地球的过度开发,大量使用化肥农药、化工原料,带来了许多新矛盾:诸如植被减少,地球变暖,大河断流,臭氧层破坏,空气、水质、土地、食物、建材、垃圾、噪音等一系列污染,加上各种职业病,等等,影响生活质量,威胁生命安全。人类在用科技提高生产力、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出现的各种事故,如矿难、空难、井喷、塌方、车祸、核泄漏等等,从另一方面带来了新的压力。近年来,我国每年仅交通事故一项就有10万余人丧生,平均每天死亡300多人,每5分钟有1人丧命,每1分钟有1人致残。人类同自然的矛盾与较量正未有穷期,任重而道远。
二、人与社会的矛盾
如果说人与自然的矛盾表现为物质生存的问题,那么,人与社会的矛盾则表现为物质生存和精神生存两个问题,两者又可归结为一,即人权问题。正如印度德兰修女(1986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)所说:饥饿,不单指没有食物,而是指爱心的渴求;赤身寒冷,不单指没有衣服,而是指人的尊严受到剥夺;无家可归,不单指无栖身之所,而是指受到排弃和谴责。当爱心不能满足、尊严受到剥夺、被社会非法排弃和谴责,就是人权受到侵犯,是人与社会的矛盾的表现。人类的痛苦与灾难,不单是来自于自然,也来自于人类自身。卢梭甚至认为:“人类的不幸大部分都是人类自己造成。”
人与社会的矛盾,首先表现为人与家庭的矛盾。家庭是生存的寄托、力量的源泉、幸福的港湾,但也是矛盾的始发地。过去家庭中存在不平等,男尊女卑、重男轻女。战国时期甚至出现“产男则相贺,产女则杀之”(韩非子)的现象。还有嫡庶之别、长幼之别、前娘后母之别,相当严格。这些区别导致待遇不同、命运不同。在皇家,嫡长子有继承王位的权利,争立太子的斗争残酷无情。为夺皇位,常常闹得血雨腥风。隋朝杨广弑父杀兄,唐朝李世民弑兄杀弟,秦二世胡亥继承皇位后,仍将20多个兄弟姐妹全部杀害;而武则天为争当皇后,掐死了亲生女儿;等等,难以胜数,触目惊心。
封建社会的指腹为媒、包办婚姻,牺牲了无数青年男女的幸福,造成了数不清的悲剧。女子受“三从四德”的束缚,毫无独立性可言。“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”,寡妇不得改嫁,人性遭到摧残。还有女子缠足,平添了诸多痛苦。
夫妻关系最亲密,但也不乏琐屑、微妙的矛盾纠葛。二人之间,时而爱,时而怨;爱时缠缠绵绵,怨时别扭斗气。有许多妻子不得不含泪忍受丈夫的家庭暴力,有不少儿童因父母离异而缺乏亲情与关爱。
婆媳之间、妯娌之间、兄弟姐妹之间,同样有矛盾。家庭愈大,矛盾愈多。“清官难断家务事”。资产阶级更是“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,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”(马克思)。中国封建社会的“三纲”,其中的“父为子纲,夫为妻纲”,没有平等可言,由此产生无数的矛盾与苦恼。
从家庭走向社会,矛盾更复杂了。上学后有与老师、同学的矛盾,干工作有与上司、同事的矛盾,做生意有与买方、卖方的矛盾,打官司有与对方、司法机关的矛盾,等等。凡因学习、工作、生活涉及权益的地方,都有矛盾,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冲突。
人与社会的矛盾主要有两大方面,一是与官府的矛盾,承担官府规定的种种义务、负担,如兵役、劳役、赋税等。还有官府规定的种种法律与道德的约束。毫无疑问,有些义务、负担、约束是必要的,合乎情理的。二是与他人、与集体的冲突。社会的每个个体、集体都在追求自身利益,名利场上,充满博弈。有时遭遇强凌弱、众暴寡、恶欺善、富骄贫、大欺小的恶行。普列汉诺夫指出:“弱者受强者压迫,这种现象自然状态中有,在社会生活方式中更多得无比。”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。这些纠纷、案件需要政府、社会裁判,裁判如不公正,又加一层矛盾。
由于人口基数大、增长快,造成僧多粥少,上学难、就业难、看病难、购房难。再加上科技发展,用人相对减少,造成争饭碗、争岗位、争级别、争薪酬,这些成为常在的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