党的十七届四中全会再次强调,要“坚持和健全民主集中制,积极发展”。为推进党内民主,作者提出建议,应重温和贯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郑重做出的“党内一律互称同志,不要叫官衔”的决定。
十七届四中全会再一次强调要发展党内民主。发展党内民主从何做起?党建专家提出过不少建议。我再提一个建议:从党内互称“同志”做起。在党内生活中,还是互称“同志”好。
一
民主的基本精神是平等。党内民主,前提条件是党员之间必须人人平等。平等,是社会主义核心理念之一,也是共产党内部处理人际关系的基本理念之一。这种平等,当然并非指职务上的平等,而是指党员在人格上的平等,在权利上的平等,在党规国法面前的平等,在真理面前的平等。党员之间的关系只有是平等的,才谈得上发展和建设党内民主。
人际间的称谓,是人际方面的思想观念及人际关系的一种外化,是人际关系在语言上的表现。“同志”,这一称谓是神圣的,首先,它竖立起了一面立党为公的旗帜。共产党不是朋党,不是帮会,不能称兄道弟,更没有龙头老大。“同志”一称,排除了立党为私的朋党意识和帮会意识。“同志”一称,标识着凡是出以公心,有着共同信念,为了一个共同的崇高志向而奋斗的人,都聚集到了一面旗帜之下。就像革命年代凭着《国际歌》的曲调就能找到自己人一样,今天在党内叫一声“同志”,也会唤起党员之间的认同感、平等感——大家都有一个共同志向,彼此间都是平等的,应当团结起来共同奋斗。
“同志”这一称谓,天然地包含着平等理念,对于共产党人来说,即社会主义平等理念。共产党与生俱来就是反对不平等,反对人欺压人的,“同志”这一称谓,反映了这一诉求。一声“同志”,表明党员之间都是平等的,谁也不能高人一等,更不能欺侮其他党员同志。
党员之间能否以“同志”相称,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党员之间是否平等。倘若党员间连互称“同志”都做不到,而只能称呼官衔之类,还有什么平等?比如,你在党的会议上见了张局长,连“老张同志”都不敢叫,甚至连“局长同志”也不敢叫,那么你与局长之间还有什么平等可言呢?更遑论你与局长平等地讨论问题,或是给局长提意见了。
党内互称“同志”,有助于培育党员的平等观念和民主观念,有助于建立和强化党员之间的平等关系、同志关系。
互称“同志”,可以提醒每个党员,你与其他党员是平等的同志关系,你不比别人高一等,别人也不比你高一等,你若是干部,必须平等待人,若是普通党员,则应消除卑怯心理,增强担当意识和党员主体意识。
互称“同志”,可以提醒每个党员,任何人不论有多高职务,在党内与其他党员都是平等的同志关系,谁也不许凌驾于其他党员之上,更不许凌驾于党之上。
互称“同志”,可以提醒党委成员,特别是提醒“一把手”,大家都是同志,都是委员,一人一票,必须严格执行民主集中制,不能搞个人专断。
实际上,党内互称“同志”,可以起到一种增强平等观念,训练民主意识的作用。
党内互称“同志”,本是我党的一个优良传统。在建党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,“同志”之称几乎是法定称谓,如称“独秀同志”、“国焘同志”、“泽东同志”、“恩来同志”、“立三同志”、“秋白同志”、“博古同志”,等等。这种习惯,一直延续到建国和建国以后的一段时间。建国初,“同志”一称不仅行之于党内,更是风行天下。干部们经常教导老百姓:不要叫“长官”,叫“老爷”,要叫“首长”,叫“同志”。那时,“毛泽东同志”、“少奇同志”、“彭真同志”、“一波同志”、“刘仁同志”、“范瑾同志”,都是平平常常的称呼。北京市委宣传部原常务副部长李筠同志回忆:“那时候(五六十年代)的市委干部之间、上下级之间、老同志和年轻同志之间都很亲密、和谐,相互之间都直呼‘同志’,像‘彭真同志’、‘刘仁同志’,不呼职务。”从领袖到普通党员,皆称“同志”,这是多么生机勃勃的景象,这个党是多么生机勃勃的党。
二
但不知从何时起,“同志”一称衰微了,称官衔兴盛起来。有官职的党员爱听别人叫官衔,其下属也便自觉废止了“同志”之称而敬称官衔。特别是近若干年来,称官衔大有取代称“同志”之势。我的直接感受是几乎完全听不到有人称我为“同志”了。我的称呼有四个:李乔、老李、李主任(理论部主任)、李委员(政协委员)。但没人叫我“李乔同志”。我耳目所闻所见的,也大都是称局长、称主任、称院长、称书记,都是官衔,很难听到称“同志”了。即使是在党委会上,甚至在党小组会上,也都称官衔,不称同志。若是某君升迁了,当了什么“长”,倘若别人还称他为“同志”,他会老大不快。
与“同志”一称的衰微并行,党员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扭曲起来。党员间不再那么平等了,自认高人一等的做了官的党员颐指气使,自认卑微的党员则心虚气短,唯唯诺诺,原本干干净净的平等的同志关系,变成了主仆关系、猫鼠关系、依附关系(“谁是谁的人”)。党员之间变成了这种关系,哪里还愿意互称“同志”?哪里还敢再称上级为“同志”?
称呼的变化,实质是观念的变化,是等级观念在某种程度上的法定化。一称官衔,上下尊卑,顿然分明,原有的平等观念、民主观念模糊了,淡薄了,原本平等的关系被称官衔“法定”为不平等。这种变化无疑是病态的,反映出“权力崇拜”意识和官本位风气对党员的不良影响,实质是封建等级观念对党的肌体的侵蚀。
这种变化警示我们,要想发展党内民主,必须破除“权力崇拜”意识和官本位意识,必须要在党员中大力提倡和培育平等观念和民主观念。而党内互称“同志”,可以作为培育和造就这些观念的一条有效途径。
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,那一时期的革命党人,为推翻满清统治,戮力同心,彼此都是互称“同志”的,及至演变为后来的国民党,仍有“同志”之称。孙中山名言云:“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须努力。”但蒋介石领导下的国民党腐败了,开口“委座”,闭口“钧座”、“局座”,即使有时还互称“同志”,也难以掩饰党内的森严等级。国民党员之间,哪有一丝平等可言?
三
在我党历史上,为了纠正不称“同志”而称官衔的不良风气,毛泽东曾下过指示:“党内一律用同志称呼,不要以职务相称。”1965年12月,中共中央曾专门发出通知,要求党内一律称“同志”。但后来个人崇拜占了上风,不许称“毛泽东同志”,只准称“毛主席”,而且前面要冠以“四个伟大”。文革中,“同志”一称主要成了划分敌我的标志,而不再是党内同志平等的标志。十一届三中全会意义重大,但有一件事人们忽略了,就是会上曾郑重地做出一个决定:恢复党的优良传统,“党内一律互称同志,不要叫官衔。”(全会公报)。史家评论这次会议是“民主的大会”,这个决定可以作为一个佐证。现在,我党要发展党内民主,我认为,理应按照毛泽东同志的话去做,按照三中全会的决定去做——“党内一律互称同志,不要叫官衔。”
发展党内民主,是每一个党员的事。党内互称“同志”,每个党员都应该践行之。都这样做了,党内就容易形成一种庄严、纯净的风气,党员之间就容易形成平等的关系,党内民主就容易发展起来。我个人,对于“同志”这一称谓一向是钟爱的,不仅因为孙中山那一代人,陈独秀那一代人,毛泽东那一代人,都爱用这个称谓,而且我更看重这个称谓中包含的神圣、纯洁、平等、民主的涵义。
我对本单位(报社)的领导,一向是顽固地称为“同志”而不称官衔的,对社长,我称“老朱同志”、“老梅同志”,对总编辑,我称“力强同志”、“靖云同志”,对顶头上司副总编,我称“京湘同志”,他们听了,都不以为忤。前一些年,政协文史委的副主任叶祖孚老先生,经常来电话与我谈有关稿件的事,电话一通,他总是先叫我一声“李乔同志”,我听了,心里总觉得热乎乎的,不仅感到亲切,而且油然生出一种庄严感和平等感。后来叶老先生故去了,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凉和孤独。在我心目中,“同志”是比官衔更高贵的称呼,叫“同志”是包含着相当的尊重之意的。
为体现革命队伍中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,我党在称谓问题上有过许多重要举措,除确定党内互称“同志”外,在军队中还创造了许多异于旧军队称谓的体现平等精神的新称